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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-10-10, 11:30 PM
留在1979年的酷孩子
1991年夏天，我上了國中，穿起制服，理了平頭（我讀的學校當時仍有髮禁）。
十年後大學畢業，2001年九月入伍，穿上迷彩服，頭髮又被剪短，從此向純真的時光道別，學習從男孩蛻變成男人。我全部的青春期，便是在90年代度過，幾乎所有珍貴的第一次，都發生在這段期間 -- 第一次喝醉，第一次被香菸嗆到，第一次一個人出國，第一次蹺課，第一次帶女生回家，第一次參加聯考，第一次開車，第一次聽見搖滾樂這個東西。
多數人都會將啟蒙自己的時代視為最好的時代，我也這麼認為。有時雖然會對60年代的嬉皮生活感到嚮往，對70年代的民歌和龐克運動血液沸騰，對80年代豔光四射的迪斯可舞池躍躍欲試，卻不後悔在90年代長大，不曾有過「生不逢時」的感覺。然而如果可以，我總希望自己晚生一個星期，被生在1979年一月；並非出於什麼太複雜或蘊涵哲理的原因，是受流行音樂的毒害太深：Smashing Pumpkins的〈1979〉這首曲子。
Shakedown 1979
Cool kids never have the time
喜歡的歌有成百上千首，〈1979〉總能排入我的Top 10，從1996年到現在，應該已聽了超過一千次，聽到那顆滾動的南瓜在地上碎開以後變得又爛又熟。它收錄在《Mellon Collie And The Infinite Sadness》這套鉅作的第二片CD，當初是主唱Billy Corgan替這張專輯寫的最後一首歌，也是最終才決定將它排入曲序裡。
以電子鼓和取樣人聲構成酸甜迷濛的循環聲景，〈1979〉和他們過往狂轟猛炸的破音電吉他風格截然不同。Jonathan Dayton與 Valerie Faris這對夫妻檔（兩人後來拍攝電影《小太陽的願望》）執導的MV，也是我心中描繪郊區慘綠少年的經典 -- 倦怠與亢奮、無聊與叛逆在無所事事的平凡日子其實都是同一件事。影片中Billy Corgan在老汽車的後座唱著歌，日裔吉他手James Iha是超商店員，貝斯手D'arcy是被小鬼們的狂歡派對氣炸的鄰居，鼓手Jimmy Chamberlin則飾演警察。
2004年Billy Corgan出版詩集《Blinking With Fists》，輕薄一冊，約八十頁，白色的書衣包著深灰色書冊。我到紐約聯合廣場旁的Virgin唱片行參加簽書會，坦白說，我對他的詩並不是那麼感興趣，完全是抱著追星的心態，能和他握握手、說幾句無意義的對話都好。那時還不曉得幾年後他會重組Smashing Pumpkins，可惜原裝成員只剩他一人，其餘都是新的面孔。
這樣還是Smashing Pumpkins嗎？妳問。我也答不出來。
今年八月，抱著探望老友的心情前往台北的演唱會。Billy Corgan比七年前我看他個人演出時胖了十多公斤，吉他背在身上顯得渺小。〈1979〉被放在歌單中段，鼓機的音效率先播出，進入第二段主歌時鼓手再跟著打。盼望了十多年的愛歌終於聽見現場版本，心情卻很平靜，大概是台上的四人，已非我記憶中的四人。
不過在我的唱片架上，那群酷孩子會永遠留在1979年，留在MV的暈黃片段裡；不用擔心變胖、樂團解散或就業工作這些事。這不是一首關於青春的歌，這首歌，就是青春本身。
（原文載於《Gigs》第4期「罌粟青春」專欄，物件攝影 by 大黑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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