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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5-01-13, 5:33 PM
滅火器 GQ專訪
「時間拉回一年前的今天,如果有人告訴你們一年後會入選GQ年度風雲人物,你們會有什麼反應?」
我和滅火器的四名團員坐在鬧區的咖啡館裡,他們剛在攝影棚拍完照,迫不及待卸下鏡頭前的潮流勁裝,換回慣穿的衣服--簡單的T恤、牛仔褲、球鞋,與路上的年輕人沒兩樣。你可以察覺,穿回平日素簡的衣服,他們走起路來比較自在。
「會覺得為什麼?」主唱大正說話的時候堅定而有條理,卻掩不住些許倦容,他們晚上還得練團,替年底的大型演出做準備,「這一年來我們做的事情基本上和過去是差不多的,人沒什麼改變,對音樂的想像、Live的風格也沒什麼變。」他捻了捻頭上的棒球帽,「即便以前我們辦了多大的演唱會,好像跟這個也扯不上邊。」
的確,滅火器成團十四年了,一直是用一樣的態度拚了命在玩團。入伍前他們在Live House兼職PA、接各種配樂的案子、各地趕場演出,就是為了能多添收入,創作時更無後顧之憂。當然,並非一路都很順遂,也嚐過掙扎的滋味:曾經歷創團鼓手離去、家人不允許玩團,這些令人洩氣、低迷的階段。
貝斯手敬元說:「但我們真的完全割捨不下這件事。」正因割捨不下,只能義無反顧地撩下去。「明明最喜歡的就是這個事情,我還那麼年輕,為何不拚?」大正這樣反問當時的自己。退伍後團裡的狀況逐漸穩定下來,可專心當全職樂手;敬元和吉他手宇辰也從高雄搬到台北定居,新鼓手吳迪入團,大夥一起衝刺,再也沒有退路。
憑著高張力的現場演出,及熱血、動聽又富感染力的曲子,滅火器成為台灣的頭號龐克樂團,登上各大音樂祭總是焦點所在。回溯過往,大正說:「幾年前滅火器在做的事已超乎我們小時候的想像了,組團時想像未來可以怎樣怎樣,死也甘願--上野台、唱春吶、發唱片,這些事都一一達成了。」甚至今年,他們成軍來最圓熟的作品《再會青春》也入圍了兩項金曲獎。
但有件事恐怕連搖滾上帝也料想不到,它徹底撼動滅火器的命運,把他們從地下場館拔高到地面上,從Indie場景推送到主流閱聽人眼耳旁邊,正是太陽花學運,與那首慷慨激昂凝聚起群眾力量的〈島嶼天光〉。
「主要是慌,絕對沒有『很爽,我們紅了』的感覺。」事過境遷,大正以平常心回憶當時的情景,「第一晚團員都到了,坐在那邊跟大家抗爭,現場一團亂,沒人想到能做什麼。幾天後接到北藝大同學的寫歌邀約,不到一天就製作完畢,整個過程很緊湊,根本沒時間去想這首歌出去後會產生什麼效應。」
他這一說,我想起三月那段超現實的日子,每天都感到迷幻。「接著立刻拍MV,完成後終於睡了一覺,醒來時世界好像不一樣了。」〈島嶼天光〉如海嘯捲起了巨浪,產生驚人的效應,媒體開始瘋狂報導。報紙頭版的關注、六家新聞台聯訪的陣仗,轉瞬間突然變成「社運天團」、「青年世代的代言人」,這些光亮卻沉重的頭銜曾讓滅火器承受到壓力。
「起先滿不自在,畢竟我們一直都在社運場合演出,明明是做一樣的事。後來發現很難左右別人怎麼看你,不管這世界怎麼變,我們就用一模一樣的態度,做自己認為對的事。現在心情有比較輕鬆,也覺得坦然了。」他們計劃替〈島嶼天光〉出版單曲,不會收錄到明年的新專輯裡,為的就是把它留在今年,記錄這單一的事件。
走過雲霄飛車似的一年,褪去媒體光環,滅火器漸漸找回原來生活的步調。熱愛棒球的他們固定練球,也重回一座座洋溢著真實吶喊的場館,台下塞滿新舊樂迷的臉孔,家人如今毫無保留地支持,並以理想和勇氣為武裝,抬頭挺胸踏上未來那條更長的路。
訪問尾聲,大正坐直身子說道:「維持在同樣的level久了,前兩年有點疲乏,態度變得不那麼積極,人就安逸了,其實那是危險的。」他重新揚起了語調,「今年找回當初那種衝動的感覺。」
而那種衝動的感覺,我們今年也都感受到了。
(原文載於《GQ》2014年12月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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