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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12-10-20, 10:09 PM
抽掉這些,你還剩下什麼
幾年前一名初識不久的短髮女孩到我的房間,當時是夏天,夜晚有些燥熱,冷氣才剛打開,我們一直流汗。
她進來晃了一圈後說:「抽掉這些,你還剩下什麼?」「妳說什麼?」我明知故問,心裡清楚得很。
「你的房間沒有一樣東西是多的。」她的語氣帶著雙面情緒,彷彿驚訝,卻也鎮定;好似揶揄,卻又像嘉許。
她指的「這些」,是蔓延在每面牆上的海報,爬滿冰箱的磁鐵、貼紙與明信片,堆疊在牆邊不斷蠶食我生活空間的黑膠,累積在各角落的CD,書架塞不下只好任其散落在地板盡量不影響起居動線的書和雜誌。她還沒看到衣櫥裡的T恤,雖然往後她時常將衣櫥打開,挑自己喜歡的穿。
房裡的這些,多半與我愛聽的音樂有關。擺放在最明顯位置的,是個我愛了快二十年,旋律化成灰燼都能認出的搖滾樂團,叫Radiohead。
桌上的馬克杯,是從樂團官網郵購,多年來我每天用它喝水,杯底已沾上清不掉的茶垢;外側的樂團logo,接近杯口的R字在沖洗了上千遍後,也完全褪色。CD架上的《The Bends》,是1996高二那年買的,從此跟隨我到每個住過的地方 -- 政大的男生宿舍,木柵的外宿公寓,布魯克林的住所,再飄洋過海回到台北。它是我的幸運物,更是最鍾愛的專輯,每年生日當天,都要再聽一遍〈High & Dry〉與〈Fake Plastic Trees〉,已成一種儀式。
電視上方的《OK Computer》海報,是退伍那年在紐約格林威治村的小店翻到;置物櫃的Hail To The Thief貼紙,是向百老滙大道與東四街交口的Tower Records櫃枱索取。背包前緣的哭泣小熊別針,是初訪東京disk union的戰利品。我身上的紅色T恤,是2003年在紐澤西生平第一場Radiohead演唱會開演前買來;2008年大阪那場的票根,則被妥善保存在抽屜裡。
冰箱上那張Thom Yorke頭髮又長又亂,Phil Selway甚至還有頭髮的照片,是〈Just〉單曲所附贈。斜靠著音響的〈Jigsaw Falling Into Place〉七吋,則在京都的唱片行找到 -- 曾經很長一段時間,我逛唱片行一定先從R區翻起。如果那時我房裡有一把吉他,我應該也能彈出〈Street Spirit (Fade Out)〉給她聽,那是少數幾首我仍記得指法的曲子。
她當然沒耐心聽我說完全部,其實關於我和Radiohead之間的種種,或許永遠也說不完。等我解釋完《The Bends》的來歷,她說:「你將自己關在過去生活的遺跡堆砌的堡壘裡,你到底在防衛什麼,你在害怕失去什麼?」她說對了一半,我並不是活在過去的人,時時想著未來的事。不過的確,我有一些最深的恐懼。
我怕自己聾了,睡前再也聽不見〈(Nice Dream)〉;我怕自己瞎了,醒來再也看不見她的側臉。幾年後,女孩將頭髮留長之後消失了,我仍時常想起她當初問我的那句話 -- 抽掉這些,你還剩下什麼?
我當時無法回答,現在卻明白了。就是妳離開後,我那片蒼白死寂,像一座孤島漂浮在逝去記憶的荒蕪人生風景。
(原文載於《Gigs》第2期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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迴響
it's brave of you to share. i'm touched.
由 S 發表於 October 21, 2012 7:20 PM
this is really nice...the same question i've been asking myself all the time...
由 L 發表於 November 21, 2012 9:57 AM
我還記得第一次聽到 Creep 的少女情懷
到乍聞The Bends時轉捩人生的 High and Dry
以及迷戀 2+2=5 那樣豬假人威
幻想自己拿著鼓棒敲出 There There
雖然現在我還不能接受The King of Limbs
但我仍然擁抱All I need入眠
很高興能看到你分享的文章
由 leon 發表於 August 28, 2013 7:48 PM