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2009-03- 3, 10:53 PM

The Wrestler 力挽狂瀾

thewrestler

回想過去幾年看過的電影,後座力最強的一齣,是美國導演Darren Aronofsky的作品《噩夢輓歌》(Requiem For A Dream)。

不僅故事發生之地 -- 布魯克林的Coney Island,離我當時的住所只有半小時的地鐵車程,劇中角色經歷的煎熬與苦楚,對我來說不自覺呈現出周遭人物般的寫實感。更重要的,《噩夢輓歌》將藥物成癮者極度扭曲的黑暗心靈與崩潰的價值觀,描繪成一座看不見任何光源的絕望深淵,一旦往下墜落,永無翻身之地。

觀影後整整一個星期,我的情緒仍不免受到影響,一齣電影擁有如此恐怖的穿透力與腐蝕性,導演的功力實在不可思議。正因如此,當接續作品《真愛永恆》(The Fountain)讓人摸不著頭緒,影迷不禁要問,犀利大膽的Darren Aronofsky到哪裡去了?那名才氣縱橫的年輕導演究竟發生什麼事了?

他的最新力作《力挽狂瀾》(The Wrestler)回答了這個問題。不用擔心,他還在,而且這回還帶了一名幾乎要被主流影壇遺忘的人物一同來歸 -- 八○年代紅極一時的性格演員Mickey Rourke。此君在聲勢如日中天之際,做了一個讓人錯愕的決定 -- 他毅然放下演藝事業,重拾手套回去打拳。然而已過了體能的巔峰,重回拳壇的Mickey Rourke實力早不如前,成績不盡理想。數年後重返電影圈,新生代早已竄出頭,小生寶座被人搶走,他只能接演些次等角色,再也無法獨挑大樑。

這與《力挽狂瀾》的劇情有著驚人的吻合,難怪Darren Aronofsky籌拍時,已認定主角非Mickey Rourke莫屬,那是一名曾叱吒風雲的職業摔角手「榔頭」,打片天下無敵手,摔角迷歌頌他的傳奇事蹟,甚至還有自己的專屬公仔。可是再無敵的英雄也有氣短時,鐵打的身軀總有服老的一日,隨著年歲漸增,過氣的他只能在學校體育館或社區活動中心,參加一些無關緊要的賽事,領著微薄工資餬口。沒有退休金,沒有社會福利,晚景淒涼至極,與過去的榮光相比簡直慘不忍睹。

孑然一身的他,不想孤獨的終老一生,唯一的心願是與女兒重修舊好。可是過去的他忙著巡迴比賽,是一名糟糕透頂的不負責父親,女兒受過太多創傷,此時再想彌補,談何容易。

兩人各自的世界更是毫無交集,房間海報已能瞧出端倪。「榔頭」仍自我感覺良好的活在八○年代的輝煌回憶裡,拖車內貼的是重搖滾樂團AC/DC的海報,開車時必將金屬樂扭到最大,轟炸自己的耳膜,進行自我催眠。對他來說,九○年代一點也不有趣,Nirvana主唱Kurt Cobain只是裝模作樣的娘娘腔。反觀女兒的房間,貼的是獨立搖滾新秀Vampire Weekend首張專輯的封面,這是屬於她這個世代的音樂,八○年代對她來說不具任何意義,父親曾有的豐功偉業反而是造成家庭分崩離析的元兇,一點都不值得驕傲。

正因有著劇烈的衝突與反差,「榔頭」為了彌補破裂關係所做的一切努力才感人至深。可是Darren Aronofsky畢竟不是一名服貼溫馴的好萊塢導演,《力挽狂瀾》足以撕裂觀者心坎的結局,再現的正是那雙貫穿《噩夢輓歌》的冷眼,他讓觀影者與殘酷的現實人生相對而視,毫無迴旋閃躲的空間。的確,全劇唯一散發人性光輝的溫暖角色 -- 情色酒吧的脫衣女子 -- 已趕至比賽會場。的確,「榔頭」已向女兒保證不會再令她失望,可是為何他仍不顧醫生的勸告,執意拖著無法承擔任何撞擊的身體參加摔角賽?這麼做,與自殺毫無兩樣。

《力挽狂瀾》不是一齣勵志片,他鋒利指出了人性的自私本質。對「榔頭」而言,死也要痛快死在戰場上,像一名英勇倒下的鬥士,而不是卑微腐朽的老頭。寧願回到摔角場取暖,沈浸在作假的騙局內,也不願面對真實的人生。相對於社會上複雜的人情事故,摔角的規則不是簡單的多?流血,癒合,不斷循環,這裡才是他真正的家,也是職業摔角者宿命的依歸。雖然這麼做,他又再一次傷害了世上最愛的兩個女人,可是他已不在乎了,因為自始至終最愛的人,其實一直都是他自己。

當「榔頭」在繩索上做出最後一次騰空跳躍,Bruce Springsteen替電影寫的同名歌曲響起。他贏得比賽了嗎?還是因心臟病發被抬了出去?Darren Aronofsky沒有給我們答案。你只能回想Mickey Rourke剛才飛行在半空中的身影,並知道過去兩個小時,目睹了影史上偉大動容的一次演出。

(原文載於《放映週報》)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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迴響

謝謝你的分享,我很喜歡這部電影,
看完後有種莫名的寂寥,但更多的是說不出口的感慨,
你把這一點點難以言傳的感覺寫得很好,
音樂之外越來越喜歡看你寫電影了,請繼續寫下去吧!~~
PS.還要謝謝你介紹導演的前作給我們,想去找來看了!

Juicybear 發表於 March 4, 2009 2:20 AM

to Juicybear,

可惜Mickey Rourke奧斯卡影帝之爭輸給了他的哥兒們Sean Penn,但輸給那麼強的對手,也是雖敗猶榮了。
Requiem For A Dream絕對是一輩子至少要看一次的電影,有機會一定要找來看看。

pulp 發表於 March 4, 2009 2:49 AM

我也非常喜歡Darren Aronofsky這個導演
從他以前的電影pi和Requiem For A Dream就一直注意這個導演
而The Fountain這部奇幻作品也讓我佩服導演的編劇能力
新片則是還沒看,不過謝謝分享!

由 Me&you 發表於 March 4, 2009 5:54 AM

插個題外話

08年的juicy mix我錯過了嗎
還是pulp不出了

由 lily 發表於 March 4, 2009 8:43 PM

因為看了摔角手,又接續把導演的前作一次review。
真的很累人。哈。尤其是講數字的那一部。

雖然我不知道這樣說是否正確,但他給我的感覺就是很mtv世代的導演。

不過摔角手講九零年代是娘娘腔的那一幕,我撲雌笑了出來。
而最終出場曲Sweet Child O' Mine則讓我那些練過大量八零年代搖滾金曲的吉他手朋友們噴淚到不行。

kwan69 發表於 March 4, 2009 10:19 PM

我很喜歡電影中大量從背後跟拍的鏡頭
維持一種非常冷的旁觀感
卻顯現了米基洛克把我拉進榔頭世界的演出有多棒
超脫末日裡也有很多這樣的鏡位

米基洛克很棒
但我這一票也投給了西恩潘
他在Milk裡太強了啊!!

由 egg 發表於 March 5, 2009 5:32 PM

to lily,

去年暫停一次,希望今年可以繼續。
這篇文章我還是放了三十首去年喜歡的歌,只是沒有專業DJ的混音:
http://pulp.bluecircus.net/archives/013760.html

to kwan69,

Mickey Rourke於金球獎領取最佳男主角獎座時,還特別感謝了Axl Rose,因為Axl Rose讓The Wrestler免費使用Sweet Child O' Mine,不收版權費,實乃美事一樁。

to egg,

Sean Penn在Milk的表現確實沒話說,演到骨子裡去了。
他和Mickey Rourke的詮釋剛好一柔一剛,真要分出個高下,太強人所難了。

pulp 發表於 March 5, 2009 11:59 PM

看到上面那段回覆.我突然懷疑Axl是否要求在電影裡開Cobain一個玩笑作交換代價...

Juice 發表於 May 20, 2009 1:57 AM